笔趣阁 > 都市小说 > 恶毒女配不洗白(穿书) > 番外—李斯年
    番外—李斯年
    暮春三月,尚未褪去冬日的寒,有微风自竹林中穿梭而过,将竹叶剪得沙沙作响。
    李斯年看向窗外在微风抚弄下起舞的竹叶,有些看不下去桌上的书。
    微风又起,他合上书,盖上盈盈绕绕的熏香,转着轮椅,走出竹屋。
    今日是母亲来三清殿看他的日子。
    他是母亲最为珍爱的人,每到这个日子,母亲便会起个大早,迫不及待地来三清殿,只待三清殿的殿门打开,母亲便会快步来到竹林与他相见。
    按照以往的惯例,临近正午,母亲早该到了。
    可母亲还是没有来。
    李斯年不免有些着急,转着轮椅,想走出竹林,去三清殿门口去等母亲。
    他的身份很尴尬,父亲是备受天家忌惮的梁王之后,尽管为皇后谢元卖命多年,手中斩杀无数个曾与谢元作对的人,依旧没有换来谢元的倾心相待。
    在谢元眼里,父亲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罢了。
    可父亲终归是人,人有七情六欲,爱恨贪嗔,当人有了软肋之时,便不是一把好刀了。
    父亲的软肋是母亲与他,所以父亲受了谢元的厌弃,谢元曾经有多重用父亲,而今便有多苛待父亲,尽管父亲娶的,是谢元最小的妹妹,也是谢元最为宠爱的妹妹。
    父亲与母亲的结合不被所有人看好,母亲为了父亲,与谢家决裂,孤身出了谢府,独自嫁给父亲。
    没有三媒六聘,没有十里红妆,父亲与母亲对着皎月拜了天地,生下小小的他。
    谢元实在太忌惮父亲,唯恐父亲日后反叛,对谢家不利,便在他出生的那一日,将他抱到三清殿,交给凌虚子来抚养。
    母亲为了这件事找谢元哭闹过很多次,但谢元始终不曾松口,只是允许母亲每月可以来三清殿探视他一次。
    谢元虽允许母亲与他相见,却不让父亲近他的身,直至今日,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长甚么模样,只能从母亲的话里勾画出一个模糊不堪的身影。
    母亲说,父亲华满京都,艳惊天下,是九州之中最为厉害的人,可惜生不逢时,又投胎在梁王之家,所以注定要被天家忌惮,一生郁郁不得志。
    母亲还说,父亲纵然被天下人唾弃,可依旧是她心中的英雄,无论发生了何事,她都不会弃父亲而去。
    她要陪着父亲,一起走完这坎坷不平的人生路。
    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,眼睛里仿佛有星星一般,闪闪亮亮的。
    他在书中读过,这是女子在遇到爱情时特有的神态。
    他很羡慕母亲与父亲的感情,甚至忍不住期待,等他长大以后,是否会遇到与母亲一样的人,纵然世人视他为洪水猛兽,她也会对他不离不弃,并肩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。
    可惜他的期待,终究成了空。
    又或者说,母亲眼中的完美爱情,其实不过是母亲的自以为是。
    母亲很珍惜每月一次的相见机会,但这一日,母亲并没有来。
    下一次,母亲依旧没有来。
    李斯年坐在轮椅上,独居幽深竹林,看日升日暮,飞鸟回巢。
    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,他有些担心母亲与父亲是否遇到了意外,毕竟母亲上次来找他时,曾一脸憧憬对他说道:“斯年,我们一家人很快便能团聚了,你很快便能见到父亲了。”
    “到那时,我们一起回梁州好不好?梁州是你父亲的故乡,一个很美的地方。”
    母亲这般说着,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期待。
    他知道母亲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些,定是父亲有所举动,给了母亲信心,母亲才会这样与他说话。
    但现在,母亲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。
    他忍不住怀疑,是不是父亲的计划失败了。
    谢元素来心狠手辣,得知父亲有意违逆她的意思,必然不会放过父亲。
    李斯年心中担忧,总也看不进书。
    母亲曾心心念念的月下香,他已经找到调制方法,只待母亲到来,他便能交给母亲。
    可母亲总不来。
    他调制了一次又一次的月下香,摆在竹屋各处,让竹林里满是月下香的味道。
    他希望用这种方法,能将母亲盼过来。
    或许是他半生凄苦,上天终于看不过去,垂怜他一次,将母亲送到他身边。
    他兴高采烈转着轮椅来到母亲身边,母亲顾盼神飞的眼眸平静如水,见了他,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。
    “斯年,我对不起你。”
    母亲紧紧将他搂在怀里,不住地重复这句话。
    他手里握着的装着月下香的锦囊,终究没有交到母亲手里。
    “是我害了你。”
    母亲说道。
    那日的母亲翻来覆去说着这两句话,夕阳西下,如血的残阳将母亲的眼角染得微红。
    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母亲。
    后来他才知道,母亲杀了父亲,再后来,长公主兵指皇城,谢家倒台,母亲重回谢家,与谢家人一同赴死。
    冷月如霜,李斯年静静坐在轮椅上,抬头看着天边孤冷月色。
    母亲与父亲从一开始便是错的。
    月有阴晴圆缺,对月拜天地,本就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。
    可惜他的父亲死于母亲之手,若是不然,他会替母亲除去那个阴险狡诈之徒。
    李斯年轻笑,将竹屋里的月下香燃尽。
    三清殿虽是敬奉三清的场地,但往来殿内的宫人贵人极多,李斯年过于漂亮的脸,成为贵人与宫人们争相追逐的对象。
    李斯年看着镜子中小小的自己,慢慢调制着月下香。
    自母亲死后,他已经很久没调弄月下香。
    月下香的清幽飘散开来,他的世界安静了许多。
    三清殿里开始流传一个传说,说他不祥之刃,父母亲人皆丧,沾染他的人,也无不下场凄惨,死因成谜。
    久而久之,纵然有人觊觎他清隽无俦容颜,也再无一人敢上前对他口出轻薄之语。
    除了那个贸然闯入竹林的小女孩。
    女孩的笑容极其灿烂,像极了天边明霞与辉光,照进他阴暗的人生,让他知道,原来世间除却黑白两色,还有另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颜色。
    她就是那个颜色。
    可是她也已经很久没来了。
    长公主的逼宫,是她一手促成的,而今的她,不再是在谢元手下讨生活的艰难翁主了,她比天家皇子更为尊贵,是一手遮天的长公主的独女,是太后心尖宠,是天子掌中宝,千娇万宠的她,只怕早就将竹林中的他忘记了。
    毕竟,她的人生多姿多彩,实在不缺他一个玩伴。
    李斯年垂眸。
    竹林中再起微风,时间的年轮悄然划过。
    如果他的人生一直处于黑暗之中,那他或许不会期待阳光,可一旦感受过阳光的温暖,谁又愿意忍受黑夜的冰冷?
    他忽而有些向往,竹林外的世界。
    有她的世界。
    她不来找他,他便去找她。
    他放出了她一直在寻找的番薯的消息。
    凌虚子得知他的动静,再次授课时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道:“凡尘俗世的情爱,最是沾染不得,你父母死于愚蠢至极的感情,你难道还要步他们的后尘?”
    他平静合上书,淡淡道:“父母是父母,我是我。”
    “我与父母所走的,本就不是一条路。”
    凌虚子长眉微挑,道:“你父亲也曾以为,纵然他被世人厌弃,你母亲会对他不离不弃。但最后,你父亲错了,你母亲更是错了。”
    “你与你父亲一样,不被世人所容。你与安宁翁主,不会有甚么好结果的。”
    听到这句话,李斯年抬头,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凌虚子。
    “我与父亲最大的区别,是我长了一颗人心。”
    李斯年说道:“而父亲,他没有心。”
    微风袭来,招旗迎风舒展,凌虚子微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,不再年轻的脸缓缓笑了起来。
    凌虚子道:“不错。”
    “宁王殿下的确没有心。”
    李斯年没有再接话,只是拿起书,起身出了屋。
    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,他所谓的父亲也曾有过挣扎,他的父亲也曾有过一腔热血,可终究被世事冷却。
    他终究比父亲幸运,尚未泥足深陷,便遇到了照进他生命的阳光,而不是如父亲一般,前方无路,后方是悬崖。
    李斯年回到竹林,焚香弹琴,闲暇时间再喂喂仙鹤,极有耐心地等着程彦的到来。
    他半生时间,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等待。
    以前时候等母亲,现在是等程彦。
    夕阳西下,绚烂的晚霞给竹林披上一层红妆,将厚厚的积雪也染成微红一片,像极了少女怀春时的心思。
    程彦就这般到来。
    她又长高了许多,精致的小脸上略带着婴儿肥,凤目流转,顾盼神飞。
    “你知道番薯?”
    她上下打量着他。
    一别经年的时光,让她学会隐藏了自己的心思,她眼底的惊艳之色闪得飞快,只留审视藏在眼底。
    “不错。”
    李斯年颔首。
    他知道以她的心思,必会提出交易之词,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语,向她风轻云淡道来。
    华京城的宫灯,梁州之地的梁王府,最后一个,要等他们的关系足够亲近之时,他才会向她提起。
    一切都在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。
    他不是父亲,他的小翁主更不是母亲,他与小翁主的结局,并不会如父母亲一般,两两相忘,不死不休。
    可他的计划还是出了一些意外。
    又或者说,他的小翁主委实聪明,竟能瞧出了他的算计。
    看着小翁主气得微红的脸,听着她脆生生的话,他忍不住怀疑,自己的那些怨怼,到底有没有意义。
    这个世界,是否与小翁主所说的一般,只要他张开怀抱,世界回报他的一定是美好?
    他不信世界是一面镜子,他如何,世界便如何,但他信小翁主的话。
    他开始慢慢改变,努力消去自己心底的戾气。
    事实上,他根本无需太努力,他的小翁主,是一个温暖的小太阳,走到哪,便会把阳光带到哪。
    她带着万丈霞光闯入他的世界,让他心底的雾霾与戾气无所遁形。
    他开始收到旁人钦佩的目光,他被人称为李郎君,而不是略带几分轻佻之意的小郎君。
    他忽而觉得,这样的日子也不错。
    若能一直这样,他愿意收去身上尖锐的利刺,变成小翁主所喜欢的模样。
    又一年,上元花灯。
    他的小翁主已经很大了,褪去了孩童时期的稚气,抽条后的身材玲珑有致,走到哪,都是世人目光争相追逐的所在。
    他突然有些后悔,不该带他的小翁主出来看花灯。
    这般好看的小翁主,应该他一人独赏,而不是带到大街上,感受世人争先恐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,李斯年很想用一用月下香,将周围拥挤人群全部除去。
    可那样的手段太过狠毒,会招来小翁主的不喜。
    他的小翁主,心心念念的,是九州百姓,天下一统,但现在世家林立,北狄虎视眈眈,小翁主的心愿迟迟没有达成,这种情况下,他不能再给她添乱。
    李斯年便只好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,披在程彦的身上,牵着程彦柔软的小手,仿佛这样,便能让周围人不再注视程彦一般。
    程彦觉察到李斯年的醋意,忍不住笑了笑,道:“你的心啊,比针尖还要小。”
    李斯年勾着程彦的手指,说道:“我本就不是豁达明朗之人。”
    程彦说的不错,他的心很小很小,只容下程彦一人。
    程彦笑了笑,牵着他的手,穿过热闹的人群,来到一处僻静的街道。
    这里的景致与外面大不相同,只有零星的几盏灯挂在街上,浑然不见刚才华灯初上将街道上照得如白昼一般的喧闹。
    程彦轻车熟路牵着他的手,来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。
    这是一颗上了年龄的银杏树,树干粗/大,枝叶茂盛如华盖一般,上面挂着几盏灯,不知是装饰,还是路人随手挂上的。
    “在这许愿很灵的。”
    程彦说道:“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。以前几个兄长带我出来玩,我们在外面玩得忘了时间,回宫怕被舅舅责骂,便在这颗树下许愿,让舅舅不要骂我们。”
    “舅舅果然没骂。”
    说起往事,程彦眼中像是藏了星星一般,一闪一闪,分外明亮。
    “再后来,我又许愿,这棵树全部实现了。”
    程彦一脸虔诚,笑着说道:“你说,这颗树是不是有神通?”
    李斯年抬眸看着银杏树,没有回答。
    不过是偶然罢了,算不得神通。
    只是程彦正在兴头上,他也不好扫她的兴致,更何况,此处颇为安静,没有大街上的拥挤人群,正适合他与程彦独处。
    程彦踮起脚尖,将手里的花灯挂在树枝上,然后双手合十,闭上了眼,小声说道:“程彦与李斯年,生生世世。”
    微风袭来,烛火摇曳,李斯年鬂间的发丝也随着微风轻轻起舞。
    李斯年眉头微动,问道:“为何不许九州一统的愿望?”
    程彦道:“九州一统,只要你我携手,便是可以实现的,可我与你的生生世世,却是不易实现的。”
    “人的一生有太多的劫难,也有许多的岔路口要走,我不知道在哪个劫难的哪条路口,便会与你分离。”
    “所以只好祈求上天庇佑,不要给我们这么多的磨难。”
    夜风又起,吹乱了程彦的发。
    看着一脸认真的程彦,李斯年心中一软。
    很软很软的那一种。
    李斯年轻抚着程彦的脸颊,低头在程彦眉心落下一吻。
    “无需惧怕磨难。”
    李斯年吻过程彦的眉心,抚摸着程彦脸颊的手指慢慢下滑,落在她微凉的耳垂上。
    软软的耳垂手感甚好,他忍不住捏了捏。
    程彦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。
    原本微凉的耳垂,此时慢慢起了热,似乎要将他的手指融化一般。
    而程彦如玉的脸,也蒙上了一层红晕,在摇曳的花灯下,泛着诱人的光泽。
    李斯年俯下身,温热的吻又落了下来。
    像是永远不会满足一般。
    夜色静谧,急促的心跳勾着人心底最原始的悸动,李斯年松开了程彦,看着她蕴着水光的眼,轻声道:“我永远不会与你分离。”
    “无论何时,何地。”
    那年程彦拉出深渊,他便在心中起誓,他愿化身为剑,护程彦一世无忧。
    宫变夺嫡也好,征战天下也罢,他是程彦掌中,最为锋利,也最为听话的剑。
    他只为她而活,为她而存在。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终于完结了,感谢小可爱们的一路陪伴
    这篇文写的很不容易,我曾一度想要放弃
    好在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了,不砍大纲,不烂尾,完完整整将这个故事讲完
    明艳张扬的彦彦与斯年,温婉的裳姐姐与夜城小哥哥,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,而不是重复上一代人的悲剧
    想想我也是蛮狠的,上代人全员be_(:3∠)_
    生离死别,求而不得,得非所愿_(:3∠)_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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