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跑得太快了，还不时回头，就像有人在追他一样。
烟鬼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，在双手上玩起简单的蝴蝶戏法。
他忽然准确地握住刀柄，把小刀重新放回游戏背包里。
要是前脚他们飞天土豆神教的人来到这座城市，后脚雷鸣城治安队就死了人，那不管他自己有没有暴露行踪，玩家们的嫌疑都不会小。
所以这一次，他不能用枪，不能用刀，最好治安队对这起盗窃事件一无所知。
多么正宗的老鼠行为。
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，拍去沾染的尘土，大大方方地走出小巷。
右转。
这条街冷清得很，不像玩家们进来时的那条。
一个孩子，骨瘦如柴，扒着窗户看他。
大大的眼睛，消瘦的身体，直直地盯着他。
要是在现世，太平间周围的房子可卖不出什么高价，烟鬼觉得这里也同样如此。
那孩子还在看着他，一刻不停。
烟鬼走过去，说道：“怎么了？别看我。”
孩子呆呆地说：“叔叔，我妈妈是不是生病了？她好久没说话了。”
“你妈妈？”烟鬼往窗户里看了看，没见到人，“你妈妈在哪儿？”
孩子伸出一根手指，指了指上面。
烟鬼心头猛地一跳。
他把脸挨在窗户玻璃上，看向孩子指着的地方。
两只悬空的脚，在他眼前出现。
脏兮兮的衣服，灰白色的皮肤。
“草！”烟鬼骂了一声，赶紧把脸从窗户上挪开。
这孩子的妈妈上吊了，他甚至能在外面就闻到那股尸臭味。
烟鬼拉了拉这房子的门，又撞了撞。
房门纹丝不动。
“在里面待着，”他对孩子说道，“最迟明天早上，叔叔会找人帮你。别去碰你妈妈。”
现在怎么办？治安队，综管会，这两个里总有一个会管这事。
但现在，他的脸让附近的人觉得越陌生越好，毕竟很快就要去偷东西。
那就让这孩子和他母亲的尸体待一整天？
【主播，别管这个了，做任务要紧。这种小的支线任务，能有什么任务奖励。等偷完东西再说】
【上面的，你有没有点道德！现在是一具尸体和一个孩子关在那么小一个房子里】
【都做偷东西的任务了，有个毛线道德】
【这也能吵起来？这是个游戏！想要从虚拟现实里寻找真实的人，脑子总有点问题】
【像这种圣母婊，末世来了肯定要第一时间干掉】
【你有完没完？举报了！】
“好了好了别吵了，”烟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的直播间弹幕，“管理员在吗？禁一下言。我说，大家都冷静冷静。先看看太平间那里的情况，再想想要怎么办。”
他慢慢向前走。
这里的房子，大多造型一致，一个人都没有。
看得出来，这里并非无人居住，而是居住者在这个时间全都不在自己家里。
他们也许在外工作？
烟鬼走着走着，忽然看到一个治安员打扮的人。
他悄无声息地在附近躲起来观察。
“你好了没，”那方脸的治安员喊道，“你是不是拉裤子上了？这都半个小时了，你那儿都能风干了吧？”
另一个治安员提着裤子走出来：“我怀疑我中毒了。自从轮班到这里，这两天我的肚子就没有舒服过。”
“你那是吓出来的。至于嘛，不就是个停尸的太平间，大号冰柜。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。”
提裤子的治安员把裤带系结实：“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死人。”
“听我说，”方脸的治安员说道，“我觉得你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。你觉得入殓师长得怎么样？短发，声音清冷，就像空谷幽兰。真的，那种轻轻柔柔又冷冷淡淡的嗓音，妈呀。”
另一个治安员摇了摇头：“我看你那是被冷气冻的，就像人的尸体。你说她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儿，怎么会找这种工作？但凡换个别的工作，追她的人能从这里的街头排到街尾。”
“别说了，我们要维持一下正义的形象，治安员的衣服还穿着呢。”
另一个治安员调侃道：“装什么正义使者呢？”
“什么？”
女孩的声音传来，两个治安员浑身一僵。
一个女孩穿着淡蓝色的工作服，白色的手套还有一点血污。
她说道：“帮我一把，今天送来的那车尸块太重了。”
刚穿上裤子的治安员一听到“尸块”两个字，浑身都软了。
他畏畏缩缩地说：“我突然觉得肚子还有点疼。不行了，我要再去一趟。”
眼见一个治安员临阵脱逃，女入殓师看向了另一个治安员。
这治安员认命般地低下头，垂头丧气地走进太平间。
女入殓师并没有跟着进去。
她的义眼集成了红外热成像功能，是入殓师的工作标配。
此刻，烟鬼的身体在她眼中格外明显。
“躲在柱子后面那个？”女入殓师用清冷的声音说道，“你再不出来，我就喊人了！”
烟鬼只能乖乖出来。
他挂着笑容，毫无偷窥被发现的羞耻感：“你是太平间的工作人员？你们这里，是几点开门啊？还有，关门时间。”
“有什么事吗？”女入殓师面无表情。
烟鬼说道：“有个孩子的妈妈死了，是上吊死的，死了估计好几天了。所以我来问问。”
“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，有人24小时值班。运尸车是人停车不停，驾驶员换着来，也是24小时随叫随到。你留一个联系方式吧，等我这里收拾一下，我就叫人去综委会给逝者验明正身。”
“不用了不用了，”烟鬼收起笑容，“尸体就在这条街上，离这里还没两百米。你去看看好了，现在还有一个孩子跟尸体关在一起，我怎么都打不开门。”
女入殓师微微皱眉：“你的意思是，那具尸体和一个孩子待在一个屋子里好几天了？”
烟鬼露出同情的表情：“是啊，那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。”
“管治安的，还有厕所里那个！”女入殓师喊道，“把运尸车的开车师傅叫上，我们有活干了！”
“怎么了？”刚走进去的治安队员，又急匆匆跑出来。
他满手是血，发黑的臭血。
……
烟鬼平静地看太平间里面的人匆忙出去。
他走进太平间，看到一个老大爷正趴在前台的桌上打盹。
本来打算直接走进去的，走了一半，烟鬼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年迈的声音：“你……你谁啊？谁的家属？”
他只能停下来，转头看到睡眼蒙眬的老大爷揉揉眼睛，戴上了自己的眼镜。
“我走错了。”
烟鬼小碎步溜出去。
虽然这次没能成功，但他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情报。
今晚，他还要再来一次。
这一次，要悄悄的，不发出一点动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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