宰辅家的人,没等到,韩佑等到了宫中禁卫陆百川。
    韩大少爷很郁闷,走出府外,垂着头来到马前。
    “宰辅的事?”
    陆百川没回答,伸出手。
    “没钱。”韩佑已经确定了,百分百是宰辅的事,既然确定了,干嘛还要给对方钱打探消息。
    陆百川比韩佑还不乐意:“上次你都给钱了。”
    “咱俩是朋友吗?”
    陆百川摇了摇头:“不算吧。”
    “不算朋友,后天你休沐我为什么要请你去青楼?”
    “当然不算朋友,算兄弟。”
    陆百川一伸手:“上来,抱我。”
    韩佑暗暗发誓,高低得好好学学怎么骑马了,隔三差五的入宫总搂个禁卫像什么事。
    虽然没收钱,陆百川还是交代了一些情况。
    天子没有龙颜大怒,怒的是宰辅,被一群御医搞醒后,去了景治殿就骂。
    韩佑还十分好奇地问了一句“骂谁”。
    陆百川都服了:“当然是你骂你,不骂你难不成还敢骂陛下?”
    “那也有可能骂文公公啊。”
    “也是,但应是骂你,殿外我听的不清楚,只听见看夸口小儿、不知礼数、蛮横刁钻、心术不正、不学无…”
    “行了别说了,一听这话骂的就是文公公。”
    陆百川:“…”
    大川兄弟知道的情况也不多,刚才就是文武让他给韩佑叫去,但是这事在皇宫里都传遍了,大家对韩佑很钦佩。
    看的出来,尚书令宰辅人缘也不咋地,太监、宫女、禁卫啥的,不是很爽他。
    原因无他,逼事多。
    天子登基,征辟申屠罡回到朝堂,这老登上任后主打的就是个“正”字,正的让人反感。
    毕竟是宰辅,尚书省紧挨着皇宫,没事总去皇宫里转悠。
    哪个太监走路外八字了,哪个宫女乐了,禁卫长的磕碜之类的,这老登总会板着脸训斥一顿,特别招人烦,天子都没那么多事,事实上周老板根本不管这些破事,奏折他都批复不过来。
    陆百川给韩佑提了个醒,甭管这事谁对谁错,入殿后二话不说直接道歉,磕头认错都不为过。
    韩佑听得直咧嘴,还磕头认错,我给他原地生个孩子得了呗。
    烈日炎炎,快马疾驰。
    韩佑将脸贴在陆百川的后背上,后者宽阔的肩膀为他遮挡住了酷烈的日头,又伸出手,感受着暑风。
    不知不觉间,韩佑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,虽然无法喜欢大周朝,却不像以前那般厌恶了。
    大周,所幸仍有光,天子便是那道光。
    心如花木,向阳而生,韩佑丝毫不后悔自己给当朝宰辅怼的差点当场挂掉。
    非但不后悔,他还很得意。
    这种机会千载难逢,申屠老登这般满脸伟光正却尸位素餐的高位之人,这辈子都很难受到几次羞辱,正是因为没挨过社会毒打,才会如此的傲慢。
    这种人最是可气,他喜欢向日葵,就喜欢所有的花朵长成向日葵的模样,仿佛不是向日葵就是世间至恶一般,可他不知的是,他眼里的向日葵,并非向日葵,所有的一切,都只是他认为的那般罢了。
    皇宫很快就到了,陆百川翻身下马:“入宫吧,陛下似乎并非龙颜震怒,韩兄弟简在帝心,却也不能居功自傲,日后莫要再如此行事冲动。”
    韩佑耸了耸肩,一副无所谓的模样:“下次我还怼他。”
    陆百川很是困惑:“你似是并不后悔?”
    “额…怎么说呢,不是太后悔吧。”
    “蠢,愚蠢至极。”
    陆百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劝道:“你若入朝为官,便算宰辅下官,你将他得罪死,那日后没你好日子。”
    韩佑突然笑了,仰头望向烈日,烈日刺目,又用手指遮挡住了眼睛。
    “遇事不决,可问烈日,烈日不语,便随本心,本心如何,烈日依旧照耀着我。”
    哈哈一笑,韩佑迈着八爷步入宫了。
    从低着头小碎步,到鬼鬼祟祟东张西望,再到挺胸抬头,现在入宫都开始和个螃蟹似的左摇右晃了。
    至于一会见到宰辅后的态度,韩佑也想好了。
    拉黑删除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,成年人只是不再讲话,韩佑不需要那么麻烦,只要在脸上挂上一张面具就好了。
    谁能露出笑容,谁能对他放下戒备,他就挂上谁喜欢看的面具,仅此而已。
    快到景治殿时,一位款款身影从台阶上缓步而下。
    韩佑眼前一亮,只见一位女子身穿白纱长裙,身形苗条,如云长发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。
    离的远,看不清面容,单单是身段以及步态便是令人觉着雍容至极,华贵无二。
    韩佑暗暗猜测女子身份。
    使用排除法,首先不是妃子,太乾殿与景治殿靠近皇宫西南二门,与后宫区域相隔两里之遥,妃子也不可能穿的这么随便。
    其次不是官员,本朝无女子为官。
    肯定也不是周老板他妈,他妈没这么年轻。
    姐妹也不可能,姐妹都被他送南官和野人跳草裙舞去了。
    女儿更不是,周老板就一个闺女,没回过京中的长阳公主。
    利用了排除法,韩佑确定了,自己不认识。
    韩佑要入殿,女人刚从大殿台阶上下来,难免会碰到,。
    二人距离越来越近,韩大少爷的眼睛也越来越亮。
    女人三十二三的年纪,又好像二十七八,保养的极好,风姿绰约,容貌绝美,肌肤皓如白雪又头颅着淡淡的红晕,一双明亮如夜空繁星的双目望了过去,有些清冷,有些明艳。
    俩字,高冷,这种高冷和仲孙无霜还不同,人家无霜小姐姐是外表如冰内心如火,烧起来连韩佑都难以招架。
    再看远处的女子,从骨子冷到外,气质、容貌、眼神,都很冷,冷到了令人不敢与其对视。
    女人很高,至少一米七,这个身高在古人之中比很多男人都高。
    一抹红唇略薄,一双星目略寒,一柳腰身略勾魂,云一涡,玉一梭,韩佑差点一哆嗦。
    女子未见过韩佑,韩佑也未见过女子,眼看二人距离十米之遥时,女人止住了身形。
    毕竟是在宫中,韩佑依旧低着头往前走着,绕开了半米。
    二人擦肩而过时,韩大少爷闻到了一股幽香,馥郁、淡雅、闻之一口,仿佛看到了花舞轻盈,仿佛心动暗香。
    味道,似有若无,就仿佛上帝赐予人间的奢华体验。
    这幽香,让韩佑有些失神,让的嗅觉“回忆”想到了上一世的名品,一种绝世香水,floridawater,当然,也有人管这玩意叫sixgod的。
    不由得,只是身体本能,韩佑转过了头。
    四目相对,空气危险,又胶黏。
    “这位公子,可是韩府尹之子韩公子。”
    女子突然开了口,声音无比清冷,略微有些沙哑,这种御姐音,要么对a儿,要么36f,两个极端。
    “是我。”韩佑转过身:“你是?”
    “邬明月。”女子的声音毫无感情色彩:“当朝宰辅,明月泰山岳翁。”
    韩佑愣了一下,原来是申屠老登的儿媳妇,有主儿的,是别人的老婆。
    只是转念一想,别人的老婆,岂不是更刺…更要保持距离了,这都属于是仇人之女了,看那模样也没给自己什么好脸色,估计是知道了她老丈人被自己气够呛。
    又是转念一想,仇人之女,韩佑觉得更刺…更要保持距离了。
    “原来是嫂夫人。”韩佑微微一笑,还了一礼,不热情,也不冷淡,老爹揍过申屠罡的儿子,老爹是自己老爹,那自己和申屠罡的儿子也算是“朋友”,叫声嫂夫人也不为过。
    “嫂夫人?”邬明月眉宇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:“你…刚刚称呼我为嫂夫人?”
    “对啊,怎么了。”
    邬明月冷哼了一声:“你配吗!”
    韩佑惊呆了:“不好吧,光天化日就在这?”
    邬明月很是困惑,思考了半秒,面色羞红:“你这登徒子,我的意思是,你配不上!”
    “哦,这样啊。”韩佑耸了耸肩:“要是连我都配不上的话,那肯定是你自身问题,抽时间找个大夫看看吧。”
    “你…”
    邬明月哪里想到皇宫之内竟有如此大胆之徒,高耸的胸膛起伏不定,秀指一抬。
    “日后,莫要来我申屠府,不知死活的东西。”
    “日后?”韩佑也是冷笑了一声:“做梦去吧,半老徐娘,谁稀罕你。”
    翻了个白眼,韩佑转身走向景治殿,依旧是迈着螃蟹步。
    背后,目光如刀。
    韩佑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,耸了耸肩,七仙女来大姨妈,发神经,不就是差点气死你岳父吗,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说,搁那咄咄逼的。
    邬明月气的花枝乱颤,望着韩佑的背影,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岳父被气晕了两次。
    她也差点气的吐血,一共就说了六句话,被占了三次便宜,以及被埋汰两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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